山有扶苏

当地一位比较恨兑喵喵的二孩妈

【王周】蝉时雨

某app昨天给了我王周的关键词:停电  补习  雨夜

今天醒来顺手短打一波。

校园paro,学生王X实习老师周

文不对题,也不对关键词,看着玩儿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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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到了。

王杰希坐在操场边,看同学在篮网下动如脱兔,挥洒无处安放的青春热血。夏木阴阴,头顶上蓬勃的树荫挡住了活泼的阳光。王杰希仰头看看被日光映得透亮的苍翠枝叶,零零碎碎的光斑洒了他一身。

离下一堂课还有六分钟。

再过一分钟,他的周老师就会抱着教参走过他眼前。

王杰希在心里默数了六十秒,只见周泽楷抱着厚厚一摞试卷,从办公室走出来,横越操场往教学楼里走。他一路低着头,步履匆匆,也没注意到树荫下有个少年一直看着他。

“周老师。”

周泽楷停下脚步,飞快地看了他一眼。王杰希的眼睛像一大一小两个串联灯泡,霎时比日光还亮,看着他笑。

他的脸瞬间飞红,低头看着脚尖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停了一会儿就继续往教学楼里走。王杰希遥望他修竹般的背影,眼里的笑意扩散到心底。

他朝仍然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人喊道,“黄少天,要上课了,你走不走?”

黄少天跳起来,投完最后一个三分球,抱着球喜气洋洋地跑过来,“走走走!下面谁的课啊?”

“周老师,物理课。”

“靠啊!又是实验课?”黄少天的脸垮了下来,“他不会又点我上台众目睽睽之下做实验吧?我不要面子的啊?”

王杰希不着痕迹地远离了这个淌着汗的人,笑眯眯地看向教室方向。周泽楷站在走廊上,似乎是被一个女生拦住请教问题,手上白花花一片的也许是课本,是练习册也未可知。

他想,他的视力要是再好一点,应该可以看见周泽楷抿着的嘴唇和低垂的眼睛。

 

今天是被王杰希告白的第9天。

王杰希越来越坦荡,可能只有告白那一瞬间是有点手足无措的。而他越来越紧张,从被告白那一刻起就紧张到茫然。如今王杰希叫他一声,看他一眼,他都觉得带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微妙色彩。

被爱慕通常都不会是一件坏事。

可你是我的学生呀。

周泽楷心里暗叹一声,他的实习期即将结束,王杰希大概并不知道。

也没有什么知道的必要。高中生总是很忙,还是尖子班,作业从来就不会太少,没有闲情逸致去分心。

或许也不会有闲心去伤春悲秋。

他对着教案发呆,一个个字符蹦蹦跳跳,全然没有进入他的脑海里。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,眼前的白纸黑字都似王杰希那一手隽秀的瘦金,字字句句坦坦荡荡全是我喜欢你。

他合上教案,靠在椅背上神游天外。

王杰希进来的时候,周泽楷正趴在桌上,香梦沉酣。

他把全班的数学作业放到数学老师的桌上,悄无声息地走到周泽楷身后。办公室冷飕飕的,他把椅背上的外套拎起来给他披上,找了一圈才摸到遥控器,把空调打高两度。

还有一节自习课,王杰希却静静站在办公室里,一动不动。

周泽楷安然地趴在他眼前,能看到的只有一颗黑漆漆的脑袋。他伸手,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头发。

柔软的,光润的。

有细细密密的墨色丝线,从他的指尖向心底生长,缠绕着他每一根神经。

王杰希无声地笑起来。

他想起自己的物理模拟卷还空着几道题,决定回去写完,再拿来给周泽楷看。

他正要走,忽而瞥见周泽楷办公桌边缘即将悬空的伞。他伸手往里推,只见天蓝色的伞下压着一份白色的实习报告,简洁明了的封面标着姓名单位指导人,实习日期是3月~7月。

今天似乎是6月10号。

高三的师兄师姐刚刚结束高考,而他们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。

王杰希垂下眼眸,看了看熟睡中的周泽楷,转身回教室。

门外金色的日光海潮一样铺天盖地。热浪爬上树梢,直透入浓密的绿荫深处,蝉声如急雨。

 

周泽楷发觉王杰希似乎突然被感化了。

往常一直抱怨王杰希这孩子聪明到太过自我的语文老师喜气盈腮,说刚刚他找她要了一套答题术语答题模板,孺子可教回头是岸。他听得一头雾水,语文老师又拍拍他的肩膀,道,这还要多亏小周老师。那孩子说下学期就高三了,想把语文成绩拉上来,以后考你的母校。

周泽楷一下子心底澄亮。

王杰希的语文卷子素来耿直,怎么理解怎么写,理解不了就留白,全然没有“就算我不懂我也要把卷子填满”的职业精神。这样的卷子当然讨不了好,一直遭受标准答案的无情打压。

饶是这样,王杰希也仍然凭借高不可攀的数学英语理科综合分数,硬生生地补上了语文的缺口。年级前三当然有点悬,前十却依然稳稳当当,以至于班主任也对他无可奈何,想劝想骂都无从下手。

周泽楷有点想笑,最后却无端地叹了口气。

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,有阴云密聚,在天空中诡谲翻波。

气象局预报说将有7至9级大风,市区大到暴雨,局部大暴雨。学校就顺应民心取消了晚自习。周泽楷趴在走廊上,看学生们你追我赶撑着伞在操场上狂奔。狂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,卷着冰凉的雨水四下肆虐。不知哪几间教室的门被重重阖上,“嘭”的一声接一声,在空旷的校园里此起彼伏。

他扭头去看自己带的几个班的教室,只见尖子班还亮着灯,也许是哪几个学生沉迷学习,还不想回家。

周泽楷走到教室门口,偌大的教室只有王杰希一个人,坐在窗边低头写题,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,微微蹙着的眉头似乎也凝着翻滚的浓云。

他无端想起好几年前埋在书山题海里的自己。

他妈妈说他那时候努力到爆炸,搞得她整天想做天麻炖猪脑给他补补。事实上他也没什么远大的目标,只是觉得家门口那间大学的园子逛起来很舒服,离家也近,名声也还不错,就很想去那里。

那所学校所需要的分数也并不需要他太过努力,但反正都要努力,那就做到最努力好了。

他就这么从容不迫地度过了兵荒马乱的高三,分数出来之后家里的电话几乎被各大名牌高校招生办打到爆。而他一声不吭,志愿就填家门口的大学。一排任课老师加教导主任轮番上阵,都没把他劝动。

“周老师。”王杰希的声音把他从旧日回忆里拽回来。

“还不回家?”

王杰希耸耸肩,望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,“没带伞。”

他晃了晃手中的模拟卷,道,“老师不急着回家的话,可以和我一起研究老是在电场里做匀速直线运动的带电油滴吗?”

周泽楷哑然失笑,走过去拿卷子看。略一思忖,便捏起半根粉笔,在黑板上计算。

他的板书工整严谨到连“设改变电场方向的点在P,变化后电场为E1”都一字不漏,纤长飘逸的字迹和手指同样秀丽。

王杰希安静地看着他一笔一画写公式和数字。窗外的天空开着大朵大朵的墨色浓云,在滚滚长风中云海翻波。浓重的夜色笼盖四野,雨水倾泻而下。雨点隔着窗玻璃,似乎要溅上他的脸颊。

那种莫可名状的心情,随着暴烈的雨声,一起扩散。

周泽楷第一天来他们班上课的时候,抿着唇在讲台上站了半分钟,才缓缓打开他那图文并茂视频音频一应俱全的课件。他话少得完全不适合做一个老师,但他却又努力地做一个好老师。学生请教问题的时候,能画图解决的,他尽量不说话;非要说话的时候,也只是简单地点出关键词。你领悟不了,他也全然不会不耐烦,只用清澈见底的眼睛瞅瞅你,再从头跟你捋一遍,把写意山水般的草图给你画成工笔花鸟。

“好了。”

周泽楷把粉笔精准地丢回小盒子里,卷子递给王杰希,满黑板都是详细步骤,该注意的地方打上一个小括号点出解题要点。王杰希接过试卷,没看黑板,直视周泽楷。

“周老师。”

周泽楷目露疑惑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这四个字。

周泽楷猛烈咳嗽起来,把脸咳得通红,偏开头,“做题。”

王杰希笑了笑,黑色签字笔在手上转了一圈,看向黑板。

周泽楷松了口气,坐到一张桌子上,低头看脚尖,教室的灯管尽职尽责发光发亮,仿佛隔开了室外无边的狂暴雨夜。闷雷声从汹涌的云海里漏出来,挟着紫色的闪电坠落人间。

“老师不回去吗?”王杰希头也没抬,仍然看着白花花的试卷。

周泽楷顿了一下,道,“我也没带伞。”

办公室还有几位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在,雨伞一字排开,他想了想,问王杰希需不需要借伞。

“不用。”王杰希看看手机,“过一会儿我家人来接我。”

周泽楷点点头,微微一笑。

教室又归于一片静默。王杰希低头写卷子,周泽楷看着黑板上的演算,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拈起粉笔又开始写写画画。他下笔极用力,粉笔头磕在黑板上,“笃笃笃”地响。

王杰希抬头,只见他推导出了另一种解题思路,满满一屏公式数字,又揪出了一个小角落画人像。他左看右看,觉得这个头发蓬松的大脑袋有点像课本上的爱因斯坦。

窗外雨水淋漓,喧嚣又寂静。

电闪雷鸣和滂沱大雨像帷幕一样,隔起了一个小小的天地。这片天地里再无他物,周泽楷在兴致勃勃地随手涂鸦,而王杰希在窗边的角落里,无声无息地看着他,温软的心情随着哗啦啦的雨水肆意泼洒。

喜欢是什么啊。

是他平平淡淡寥寥数语,是他拈起粉笔的手指,是他偶尔投来的目光,是被他拿过的卷子。

来自于他的一切,都有一种柔软甘甜的气息在发酵。

 

周泽楷站在黑板前,和自己较劲。

满黑板都被他涂满了,连一个电路图都放不下。他捏紧了粉笔,不敢转身。

王杰希的视线仿佛是火焰喷发的箭矢,自窗边争先恐后往他这里射来,似乎要把他钉在黑板上。倘若他还有余力拔下扎穿胸口的箭,大概能看见箭羽处尽是自己的名字,以爱意为弓,让他万箭穿心。

周泽楷不太擅长装傻,也没法摆出与我无关的无辜面孔。他只好僵立在黑板前,笨拙地沉默着。雨声在他耳边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,按照这个降雨量,老城区看海似乎是板上钉钉了,也不知道王杰希的家长能不能顺利来接他回家。

正胡思乱想着,虎啸龙吟般的惊雷劈开瓢泼大雨,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看窗外,忽而眼前一黑。

漫无边际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整座校园,唯一的光源只有时不时撕裂雨幕的闪电。

周泽楷连忙摸兜,发现手机落在办公室。

“呃,”他看不清王杰希在哪,犹疑着,“能开手电筒吗?”

空气静默了一下,只听得王杰希道,“老师,你是不是夜盲?”

周泽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,又想起四下一片黑,就“嗯”了一声。

王杰希借着雨夜微弱的光,费力地看着讲台上手足无措的周泽楷。

“老师,”他把手机抓在手上,缓缓道,“如果我现在不想开手电筒,你会生气吗?”

“……”

周泽楷靠在黑板上,也不顾粉笔迹会不会沾自己一身了,无边无际海一样的黑暗里他有点不安。冷风挟雨从窗户的缝隙透进来,他觉得凉飕飕的。

“老师。”

周泽楷吓了一跳,也不知道王杰希什么时候来到了他面前。这一声“老师”近在咫尺,他晃了晃手,却只抓到空气。

“不要吓我。”周泽楷叹了口气。

“你好像有点怕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要怕,我妈小时候带我去算命,说我罡气重,是行走的镇妖塔。”王杰希道,“我还血热,是个移动毛血旺,你看我手心多烫。”

周泽楷哑然失笑,伸手在黑暗的空气里一搅,果然摸到了发烫的手心。王杰希却就势抓住他的手,把他紧紧抱在怀里。

“王杰希!”

“老师,”王杰希的唇覆在他耳边,吐息灼热,“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?”

周泽楷僵住了。

他突然发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其实和他也差不了多少,颀长的身躯覆着细密的肌肉,手掌扼住他的手腕,像一副滚烫的镣铐。

他被圈在牢笼里,动弹不得。

“是啊。”他泄了气般束手就擒。

“毕业之后要去哪里呢?”

“升学。”

“继续在母校念研究生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学校?”

“家门口,近。”

王杰希笑了起来。周泽楷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是这喜悦的气息透过微微震动的身躯传达给他,让他也有点被感染。

王杰希笑了一会儿,又停了下来,低声道,“老师,我喜欢你。”

“你说过了。”

“但你没有一次听进去的。”

“我有!”周泽楷立刻反驳,“我还——”
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又垂下头去,一言不发。

“你还怎么样?”

“不怎么样。”

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。

竟被自己的学生折腾得比淋雨还狼狈。

“老师。”

“不想听。”

王杰希不说话了,头埋在他肩窝上。这是他离周泽楷最近的一次,也可能是最后一次。周泽楷颈间温暖的气息像雨过天晴的午后水木,缭绕在他鼻息间,催生一场香梦沉酣。

“老师。”他的声音低得像一句梦呓。

周泽楷不答话。

雨水倾泻哗啦作响,像晌午嘹亮的蝉声。在一片风凉如水的黑暗里,只有他的学生热得像一团火。他的手放在哪里都不合时宜,可无论放在哪里,触手可及的也都是一片温热。

“老师。”

王杰希抬起头来。周泽楷眼前只有模糊的轮廓,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无限逼近,像暴雨后铺天盖地的潮涌。一片温软的东西倏忽覆了上来,准头不太好,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唇角。

他竟有片刻的窒息感。 

“老师。”王杰希的每一声听来都如叹息如低泣,“老师。”

而周泽楷像是被施予了禁锢的咒语,一声不吭,一动不动。漆黑的雨夜像是最危险又最安全的牢笼,在这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里,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丢盔弃甲。

“老师,”王杰希听着教室外席卷的风声,“你还不回去吗?”

“接你的人呢?”周泽楷垂下眼眸。

王杰希沉默片刻,低声道,“我骗你的,没人来接我。我也有伞。”

周泽楷怔愣几秒,又垂下头,“骗人,不好。”

“有伞又不想走的人,又不止我一个。”王杰希轻声说。

他退后一步,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,暖黄色的灯瞬间盈满教室。周泽楷不太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,下意识眯着眼睛。

王杰希又变回了那个规规矩矩的学生,收拾好书包打着手电筒,脸上有恰到好处的笑容,随时恭候差遣的模样。

周泽楷往办公室走,他打着灯,跟在身后。肆虐的风卷着雨水胡乱泼溅,连走廊上都是一片汪洋。周泽楷回头,让他小心积水,不要踩滑。

“还是老师小心点吧,”他悠悠道,“这里有比积水更危险的我呢。”

周泽楷无语凝噎。

“我想送老师回家。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“那老师送我回家?雨这么大,这一片又停电了,我有点怕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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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了想,决定把它当作教师节贺文(什么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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