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有扶苏

当地一位比较恨兑喵喵的二孩妈

【王周】美人赠我金错刀⑨(完)

紧赶慢赶

终于写完

胡言乱语

看着玩玩

距离上一次更新好像有点久了如果忘了剧情就随便翻翻前面的(什么)

前文走:单身是没有错的,错的是这个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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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看张益玮也是挖空心思山穷水尽了,翻不出什么大浪来。”

肖时钦抱着生灵灭,走在最后。这一路上的机关,和他们进来时大同小异,有了前面的经验,处理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,能拆的拆能破的破,实在解不开的,便凭着敏捷身法过人轻功迅速闯过去。王杰希走在最前头,听见他的话,轻轻笑了笑。

来路是规规整整的地道,这去路却像在深山里挖成,铺好机关却来不及修饰一般,是朴陋深邃的洞窟。没有整齐的砖瓦,只有碎石泥岩,顶上的石壁甚至有水渗漏下来,使得凹凸不平的小路愈加泥泞。一行人提着小小的琉璃灯,借着这昏黄的灯火慢慢走出这片幽暗。

忽而有簇簇火红亮光投来,肖时钦抬头一看,只见王杰希伫立于前方洞口,周泽楷站在他身边,脸色不太好看。

“你来看看,”王杰希回头看他,“这是张益玮翻不出什么大浪来?”

肖时钦心里咯噔一下,赶忙上前。只见眼前是断崖绝壁,一道倾斜的铁索横亘其中,从他们的头顶一直延伸到对面的洞口。下方是百尺深渊,翻涌着滚滚熔岩。饶是他们离得远,那逼人的热度也蒸腾而上,从脚底一直烫到眉头。

肖时钦俯身,套上手套摸了摸岩壁。与泥泞难行的洞窟不同,这岩壁极为光滑,且涂满了桐油。他看了看对面那遥远得漆黑一片的洞口,又看了看这细细的铁索。目光转向深渊时,腿一软,险些瘫在地上。

王杰希眼疾手快,拽着他,“你这畏高可真是治不好了。”

肖时钦按着额头,看了一眼悬崖又立刻转移目光,“你是这里轻功最好的,你觉得能飞过去吗?”

王杰希细细看了一会儿,摇头。

“轻功是好风凭借力,送我上青云,又不是随心所欲想飞就飞。”王杰希凝视着铁索,轻轻叹气,“距离太远,铁索要是平直的,倒可以中途一踏,借力使力飞到对面。只可惜,它是倾斜的,能不能踩准已经是个问题了。哪怕我们踩着它一直走过去,也只会越往下走得越急,最后失去平衡,葬身火海。”

肖时钦无语凝噎,对周泽楷竖起拇指,“你师父是真的毒,也是真有本事,我服了。”

周泽楷抿唇垂眸,一言不发。王杰希看了肖时钦一眼,轻轻握住他的手。

肖时钦哽了一下,抱起生灵灭,挡住自己的眼睛。

“我想试试。”周泽楷轻声道。

“怎么试?走过去?”王杰希皱眉。

周泽楷点头,从腰间抽出一条黑色布帛,“遮住眼,不容易分心。”

“不行。”王杰希断然道,“这不是专心就能走过去的,它是倾斜的,你越走越往下,越往下走得越急,一个没踩稳,万劫不复。”

“我平衡好。”周泽楷蹙眉。

“我心脏不好。”王杰希直视他,“你不要让我担惊受怕。”

周泽楷愣了愣,垂下眼帘,不再言语。王杰希松了口气,目光在铁索与对面的洞口之间来回往复,沉吟片刻,看向肖时钦,“你带绳子没?”

“绳子?对呀!你可以拿绳子绑住自己走过去,要是踩不稳我们也可以把你拽回来!”肖时钦一喜,随即又低沉下去,“可就算这样能走过去,那最后一个人怎么办……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王杰希道,“把绳子给我。”

肖时钦一头雾水,还是从包裹中翻出一条长长的藤编粗绳,这是他拿来固定机甲的道具。王杰希使劲扯了扯,又勒住铁索比划了一下,摇摇头,“不妥,铁索忒细,保不齐要把它磨断。”

“磨断?你到底——”肖时钦正要问个清楚,周泽楷却明白了。他回头,把蒹葭抱在怀里的长枪递给王杰希。

王杰希接过来,只见霜华流动的银色枪身上铭刻着“穿云”二字。

这是周泽楷少年时挚爱的武器。张益玮一开始要教他枪法,便命匠人以精钢锻造,打出一把好枪予他。只是轮回靠杀人发家,长枪却不是杀人利器的最佳选择,他渐渐就搁置不用。接掌轮回之后这把枪就失了踪,直至被囚在地宫,周泽楷才发现原来是被张益玮带走的。

王杰希掂量了两下,横架在铁索上。

“小心。”周泽楷轻声道。

王杰希点头轻笑,双手抓住了枪身。

“你你你,你要滑过去??”肖时钦看着他的架势,恍然大悟。

“又没人说只能走过去。”王杰希道,倾身向前,用力一踢脚下的石壁,顷刻间便如一只苍鹰乘风横渡江河,击水三千里。玄色衣袂随风飒飒,疾电般向对面那笼罩在黑暗里的洞口掠去。

 他们逐渐就看不清他的身影,只听得枪头抵在悬崖上发出清脆声响,还有踩在石岩上的踢踏声,对面的洞口处忽而亮起火光。王杰希点起了火折子,稳稳站在对岸,朝他们挥挥手。

周泽楷心头大石落地,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,抬眸去看王杰希。王杰希似是心有灵犀,目光瞬间落到他身上。两人遥遥相望,相视一笑。

王杰希举起手中的“穿云”,凝聚内力,把它向周泽楷掷来。寒光清冽的长枪当真以穿云破浪之势飞来,行将钉入石壁的刹那,周泽楷抬手,稳稳地握住了枪身。

他把“穿云”递给肖时钦,肖时钦又把它递给了蒹葭。两个人推来推去,周泽楷看得好笑,把枪塞到蒹葭手心,又把肖时钦一个小包裹挂在她身上,“你去吧。”

蒹葭这才妥协,屈膝朝肖时钦道了谢,握住“穿云”,沿着铁索一路滑下去。王杰希知她轻功身法不如他们,留了心眼,在她离洞口还有两尺的时刻暴起,把她拽了上来。

王杰希又把“穿云”掷了回来,这下就该肖时钦了。只见他把包裹牢牢系在自己腰上,又把刚刚拿给王杰希的藤编粗绳递给周泽楷,让他帮忙把生灵灭紧紧绑在他背上。周泽楷一边绑一边憋笑,只觉他宛如慈母背小儿。

“灭啊,你可不要乱动。掉了下去,你就成烧猪了。”

肖时钦语重心长,幽幽叹道。生灵灭想拱拱他以示得令。无奈周泽楷绑得着实紧,它只得挣了挣四只蹄子,奋力地哼了两声。

肖时钦抬起头,极力不去看那令他头晕目眩的深渊,生灵灭扒着他的背一动不动,生怕掉下去。周泽楷见他身上太重蹬不动,便抬手把他们推了出去。

霎时整个洞窟都回荡着肖时钦“哇啊啊啊”的惨叫。

蒹葭抖了抖肩膀,不好像王杰希那样哈哈大笑,就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。

 

“……有那么可怕吗?”

王杰希把“穿云”掷向周泽楷,回头看瘫软在地的肖时钦。

“我亲娘,我差点手一软,就掉了下去。”肖时钦靠着石窟门口,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,“我的小心肝现在还在扑通扑通地瞎跳。”

“你看你的猪都比你镇定。”

肖时钦一愣,随即悲愤不已,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,但见上面湿了一小圈,一股药味混着腥臊味,“它比我镇定?它都吓出尿来了还镇定?!”

王杰希捂住鼻子,“物似主人形。”

肖时钦呸他,把外袍丢下深渊。王杰希站在崖边,看着周泽楷慢条斯理地用黑色布帛蒙住双眼,皱起了眉。

 他像白色闪电般在黑夜里轻巧掠过,飘举的白衣像月光的羽翼。

王杰希上前,怕他看不见磕在石壁上,准备拉他。周泽楷却准确地判断出了洞口所在,滑近石壁时迅速单手抓住铁索,用“穿云”抵住坚硬的岩石,腾身跃起,轻轻跳到了洞口前,拉下布帛,朝他轻笑。

王杰希立刻抓住他的手,只觉他手心冷汗涔涔。

“你也畏高?”他握紧他的手腕,“怎么不跟我说?”

周泽楷抬手拭去额角隐隐的冷汗,吐了吐舌头。他眉眼弯弯如两勾新月,一扬唇角,轻声笑道,“偏不。”

他们点起灯,继续往洞窟里走。前方越走越开阔,逐渐褪去了这一路上不加装点的简陋古拙。再往前,便跟王杰希和肖时钦的来时路一样。地道两边亮着明晃晃的宫灯,墙上是浮凸的壁画,依然是年少时的周泽楷,只不过每一幅都有了张益玮的身影。他远远地站在一边,看着行动各异的周泽楷。俊逸清朗的字题在画侧,意态潇洒,全然不似一个癫狂之人所作。

王杰希提灯,照着壁画看了一回,默然无语。

他回头,周泽楷正伫立在其中一幅画旁,轻轻抚摸着石刻的痕迹。他的脸上没有多少异样情绪,眼神一如轻舟泛海,微微波澜在瞳中晃动。王杰希走到他身边,手中的烛火照亮了壁画,那上面却只有两把长枪,画上题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,只道是“大梦一场”。

王杰希向周泽楷伸出了手。

周泽楷回头看着他,眼中终于有些许波动,像湖泊倾雨,厚重的积雨云笼在上空,潋滟水光晦暗不明。

“走吧。”王杰希微微笑道。

周泽楷静默片刻,握住了他的手。

这一条路都是布满壁画的地道,规规矩矩,既没有诡异地砖,也没有刀片飞舞,甚至连灯都不必再点,一路上都是碧色琉璃宫灯,肖时钦走在最前方,小心翼翼地扫视着眼前的路,寂静如常不见异样,心说莫非他们已经逃出生天。一想到刚刚那道深渊铁索,他又闭上嘴,就怕自己又好的不灵丑的灵。

“有风声。”周泽楷忽而道。

他杀手出身,对一切环境变化都很敏感。

“这地道有风声?”蒹葭的脸浮现喜色,“那不就是离出口不远了?”

周泽楷闭眼凝神,眉头微蹙,“不只是风声。”

王杰希听了半响,和肖时钦对视一眼,“恐怕,在出去之前,我们还得要再过一关了。”

一行人小心地沿着墙壁走,甫一左拐,前方赫然出现了连绵的火墙,燃烧了足有数十尺长。来自看不见的尽头处的风穿行火浪间,裹挟着火舌四下舔舐。

“又是火墙……”肖时钦喃喃道。

周泽楷愣了一下,看向王杰希,“又?”

王杰希握着他的手,轻笑道,“我们进来的时候,倒也过了一面火墙,只不过那火墙范围不足十尺,我们也顾不得许多,以平生最快的身法强行掠过,受了点不痛不痒的炙烤,就此破了。”

他看向眼前绵延如群峰的火墙,神色凝重。这道火墙之长,若是因循旧法强行闯过,只怕半路便被焚成一块焦炭。张益玮留到最后给他们的,竟然是一片火葬场。

“诸位请看。”蒹葭忽而道,指向火墙前的地面。

那是一片晶莹透亮、似乎是用玉石铺就的路面。两边的石壁已不再是他们看了一路的壁画,反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。肖时钦放出一个机关小人和一只机关鸟,机关人平平稳稳地走过那块玉石板,机关鸟也无风无浪地飞过了布满小孔的石壁,最后一同迈进了火墙,啪啦啪啦地在烈焰中化为灰烬。

肖时钦看着它们,捂住了胸口,“我以为我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已经足够让我冷酷无情了,不曾想看到鲁班二号和朱雀二号同生共死,心还是会痛。”

王杰希留他独自为自己的机关小朋友默哀片刻,俯身去察看眼前剔透的玉璧。周泽楷靠在石壁上,比划了一下那些小孔。王杰希抬眸,他目光低垂,点头道,“是箭孔。”

“这么说,要是错了一步,按照这箭孔的密度,只怕是要被射成刺猬。”王杰希的手指蜻蜓点水般掠过玉璧,指着上面浮凸的图案,“这图案,是不是有点像血蝙蝠?”

蒹葭和周泽楷都凑过来瞧,不约而同道,“只怕是了。”

肖时钦蹲下来,套上手套,似乎感觉不到玉璧另一边喷薄的火舌,沿着它的边缘细细抚摸。这玉璧与周遭地砖并不是丝丝合缝的,四周留有寸余深的凹槽。他起身,在玉璧前踱来踱去,目光落在玉璧上那振翅欲飞的血蝙蝠图案,停顿几秒,最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周泽楷。

“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,”肖时钦道,“周门主你是不是挖了张家祖坟,张益玮才那么恨你的。”

“这机关有什么门道?”王杰希面无表情。

“你也猜到了吧?”肖时钦一手指凹槽一手指血蝙蝠,“这最后一关,是血祭啊!”

“必须以血液,灌满这个凹槽,才有可能破了火墙走廊,”他继续补充,“而且可能还不够,这个箭孔我看不像是用来惩罚解错机关的人。张益玮也许根本没有给出活路,解不开的,要么耗死在这里,要么被火烧死;而解得开的,也会在血液灌满凹槽那一瞬间,被万箭穿心。”

“你是说这个箭孔是解对机关就会放出?”王杰希皱眉,“有什么必要吗?”

“当然有啊,要你命呗!”肖时钦耸耸肩,“你要是不会解,你就会死在火里,用不着这些箭;要是你会解,这火就威胁不了你,只能用这箭来解决你了!反正一句话,他就是要你死。我们来的时候不也这样吗?刚刚破完最后一道机关地宫就开始崩塌,我俩要不是跑得快,早就被砸死在里面了。”

王杰希沉吟片刻,道,“你有多大把握?”

“八成。”

“这么高?”王杰希道,“我以为这些推测你只有五成把握。”

“单论事实,确实只有五成,”肖时钦扶了扶自己的单片镜片,“另外三成我是加给自己的身份和经验的,虽然我是没你们能打,但我是谁啊?机关术的无冕之王。”

王杰希无语,“可收着点吧,你要是无冕之王,你怎么没造出这么一座地宫来?”

“我又没有什么未了的爱恨。”肖时钦道,“既没有人辜负我,也没有人需要我保护,我吃饱了撑的发愤图强钻研这些断子绝孙的毒辣手段?又不是太平日子过腻味了。”

周泽楷的脸上泛起一丝黯然。肖时钦眼尖,自悔失言,连忙岔开话题,“总而言之,你们看,我们现在也只能试试放血了。”

王杰希比划着那玉璧的尺寸和凹槽的深度,摇了摇头。

“倘若真的要灌满凹槽,”他顿了顿,“我们可能要死一个人。”

肖时钦一时怔愣,连忙凑过来,“这么严重,要一个人全身的血液吗?”

“这倒未必用得着全身的血液,”王杰希轻叹,“但是足以让放血的人死于失血过多。”

他想了想,苦笑起来,“我算是知道,那天我们去见张益玮,他为什么说我们注定无法全身而退了。我只道他是空口白话疯言疯语,谁知,他竟是算准了这一关定要我们付出惨重代价。”

肖时钦脸色灰白,一时无语。王杰希在机关术上没有什么发言权,但中草堂医毒双绝,每一代堂主或许武功平平,但必定是绝无仅有的神医。王杰希说救不了,那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。

一片死寂里,唯一一道可以称得上轻柔温婉的声音忽而响起。

“我为虎作伥,把门主掳到这里,又让王堂主与肖门主以身犯险,能活到今日,陪诸位走到这里,已是不敢想的福分了。”蒹葭微笑着看向周泽楷,“再没有比奴婢更适合做血祭的人了,门主。”

她轻抬衣袂,似乎是要躬身行礼。

这无疑是个极美的女子,笑容和语调都像春风里盛开的桃李花树般,温柔绚烂得像一场迷梦。

王杰希忽而出手,擒住她的手腕,一把闪着冷光的短匕霎时从她宽大的衣袖中滑出,在清脆的“哐啷”声中应声落地。

周泽楷迅速捡起匕首,折成两段,扔进了火墙里。

“论理,我不是你的主人,不该教训你。”王杰希冷冷道,“我虽非君子,但要一个女人去送死博一线生机,却也万万做不到。”

蒹葭垂眸,语调宛转,低得像绵绵咏叹,“可是,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?也只有让我这样的无用之人去——”

她话未说完,周泽楷就迅速点了她的穴,扶住她软倒的身子。

“不要和她讲道理,”他慢慢说道,“姑娘们掘起来,根本不认理。”

王杰希乐了,轻声笑,“我也不喜欢和你讲道理,因为你就没有道理可讲。”

肖时钦大声咳嗽起来,“喂喂够了啊,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来伤害我!”

他看看这两人,又看看昏睡过去的蒹葭,最后看看老老实实趴在墙角的生灵灭,非常发愁。

他一愁,就特别想孙翔,一想孙翔,就觉得自己应该写遗书。

他长叹一声,问,“王杰希,人放血的最高限度,是多少?”

“你要如何?”

“反正都是要放血,我们这里四个人,还有我的灭灭,凑一凑,应该可以填满凹槽,也不会有大碍吧?”

王杰希略一思忖,点头道,“可以。”

“那唯一剩下的问题,就是这箭孔了。”肖时钦取出一根细长竹篾,架在了左上方第一个箭孔与右上方第一个箭孔之间,“你发现没有?”

横贯左右的竹篾稳稳当当,与地面的玉璧平行,没有半分倾斜。王杰希皱眉,“箭孔是逐一对应的?你想说什么?”

“我只是怀疑,”肖时钦看着他,“倘若没有人在中间吃箭,左边的箭射进右边,右边的箭射进左边,再经由箭筒发射出来,循环往复,我们将永远过不了箭阵。”

“竟还有这一层门道?”王杰希微微讶异。

“不用怀疑,”周泽楷道,“确实如此。”

肖时钦和王杰希都看向他。

周泽楷看着竹篾所连的精准相对的箭孔,犹豫了一下,道,“轮回有一座相似的处刑台,万箭加身,无所遁逃。”

“我跟你们讲,你们轮回和中草堂,欠我的人情大了去了。”肖时钦坐下来,把包裹中剩余的材料零件各色机关倾泻一地,又看了看箭孔壁的大小,开始组装机甲,“你们这些粗人常说拳脚才是真功夫,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,血肉之躯的渺小和机甲的伟大。”   

 

温热的血液自周泽楷皓白的腕中潺潺流出,顺着“灭尘”的刀背慢慢倾入了玉璧的凹槽之中。说来也奇,自血液进入凹槽之后,玉璧就像是活过来一般,素白玉色慢慢变得更加明透匀净起来。玉璧上的血蝙蝠逐渐染上了鲜艳的血色,愈发显得栩栩如生,几欲挣脱这冰冷玉石的禁锢,重新飞翔在这危机四伏的地宫里。

肖时钦终于组好了庞大的机甲,眼下只剩他和生灵灭还未放血。王杰希一扎好周泽楷的伤口,他就抓过生灵灭,割开了它的后蹄。生灵灭惨叫一声,却也老老实实趴在他膝上,任猪血顺着刀背滑向凹槽。

“灭啊,今天是你猪生巅峰了。”肖时钦摸摸它耳朵,“看见没有?你的血和王杰希周泽楷的血混一起救命用,这可是常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。”

王杰希嗤笑一声,低头看着生灵灭的血液。和常见的殷红血色不同,生灵灭的血液相当鲜艳,宛如美貌歌姬妖冶的唇脂。它的血也无半点腥味,浓醇的药草气息自血液中弥散出来,倒叫他想沾点尝尝。

“你可稳住了,别打这主意。”肖时钦抱紧小猪,“我的灭从小吃的毒草仙草多不胜数。你这没病没痛的,舔了它的血,只怕比喝了鸩酒还死得快。”

“这么说,我要是沉疴在身,或者身染剧毒,吃它的血肉却有一线生机?”王杰希琢磨道,“有趣,回头我也养两头看看,日后要仰仗它也说不定。”

“切,又不是说养就养。为了养出灭灭,我费了多少头猪,多少药草?本来有几百头小猪,死的死疯的疯,我都想放弃了,觉得这真是异想天开。谁知道时来运转,灭灭居然熬过了那些催命的毒草。”肖时钦低头,轻轻抚摸生灵灭柔软的背,眼底流出无限温柔,“一养就是这么多年,倒像我半个儿子了。”

“虽然我不能理解,但我有时候觉得,”王杰希轻笑,“你还是挺可爱的。”

肖时钦顿时惊恐,看看周泽楷,又看向王杰希,颤颤巍巍的,“你干嘛啊?好端端的给我下什么催命符???我就是出了这地宫,指不定哪天就被轮回给放倒了!”

周泽楷笑得一脸狡黠,“我也觉得你可爱,不忍下手。”

肖时钦噎住了,老老实实闭上嘴,眼看生灵灭有点头昏目眩,立刻就让王杰希扎住了它的伤口。玉璧四周的凹槽血液盈盈,肖时钦把庞大的机甲人推到玉璧上,拿起一把锋利短匕,割开了自己的左手腕,抵在“灭尘”上。

血液顺着光滑刀身流向凹槽,肖时钦挥挥右手,王杰希抱起生灵灭,和周泽楷、蒹葭都往后退了几步。

玉璧开始震动起来,似乎有上古凶兽沉睡在玉璧底下,新鲜的血液唤醒了它对血肉的渴望。愈加剧烈的震动伴着自地底而来震耳欲聋的龙吟虎啸,逼得肖时钦无法站稳连连后退。

“火墙熄了。”周泽楷道。

众人抬头看,连绵的火墙果然渐次熄灭,喷发的火焰心有不甘般挟风挣扎乱窜,终究是宿命难逃地慢慢消失。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后继乏力,如同被囚于深渊中的龙挣不开锁链,愤怒地咆哮了一通,无济于事地逐渐归于沉寂。

“啊?这就完了??”肖时钦一脸茫然,“箭呢??难道可以过去了?”

周泽楷微微一怔,看了看压在玉璧上的机甲,又看了看毫无动静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箭孔,心下一动。

他上前,把肖时钦拽回来,犹豫了一下,轻轻踩上玉璧又瞬间疾退。

霎时一声闷响,暴雨般密集的箭矢从两边箭孔疯狂喷出,带着怨毒尽数刺入肖时钦的机甲。比他们还要高两头的机甲一动不动,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箭矢,被扎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。

“我亲娘!”肖时钦捂住胸口,“毒辣毒辣真毒辣,万一我们大意,一脚踩上去,现在变成刺猬的就是我们了。”

他看向周泽楷,疑惑道,“周门主怎么想到这一层来?我竟忽略了箭孔触发的关窍。”

周泽楷垂眸,唇边淡淡的笑意似是遗憾又似决然,“因为我了解他。”

喷发的箭矢如渐颓的雨势,不再密密麻麻。周泽楷又道,“箭矢一停,用最快的速度出去。”

他把蒹葭唤到身边,伸手抱住她的腰,“你轻功平平,我带你走。”

肖时钦会意,有来路的前车之鉴,只怕箭矢一停,最后一道机关一破,地宫也会随之崩塌。他们若不以轻功飞快掠出,也许就永远都出不去了。

蒹葭也知个中缘由,却仍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脸。她追随周泽楷多年,一直如姊如母;感情再深,周泽楷也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。她作为贴身侍女,理应是离周泽楷最近的人,但眼下这个距离却近得破天荒,以至于她有点手足无措。

王杰希在一旁看着,突然意识到蒹葭也是个相当好看的姑娘。

浅浅红云飞上她的眼角腮颊,映得那张灵动如水的脸灼灼如桃花。她一直是个过于安静稳妥到几乎融入空气的人,仿佛明珠隐没于尘埃之中。现下周泽楷一手抱着她一手握紧“穿云”,她羞赧又小心翼翼地靠在周泽楷身上。二人风姿如玉秀逸无双,恰如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。

连王杰希都觉得他们般配到无言以对。

肖时钦把他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,凑到耳边压低声音,幸灾乐祸道,“吃醋了吧?”

王杰希冷哼一声,抖抖衣袍,“我至少还有吃醋的余地,你有吗?”

肖时钦气结,又无力反驳,气鼓鼓地扭过头去。

 

重见天日竟是这样妙不可言的事。

昏昏暮色里已见月牙悄然爬上树梢,旷野的风穿林打叶而来,卷起林间草木的气息,凉意侵透他们的肌肤鬓发。周泽楷回头,眼前是高耸入云的院墙,在暮色四合中如凄冷囚牢。隐没于林木丛的地宫长廊覆灭在狼藉瓦砾里,滚滚烟尘漫天飞散。

他无端想痛哭一场,眼底却是干涸的,只余一声意味不明的悠长叹息,化入萧瑟风中。

“作茧自缚的人,你是救不了的。”王杰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清冷无波,“我觉得,他根本也不需要你去救。”

这座地宫,这连绵高楼,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张益玮为自己和自己的回忆铸造的巨大坟场。

王杰希回身,从腰间抽出一枚细小的铁壳丸子,肖时钦递给他长长的铁筒和火折子。丸子装进筒中,火一点,便有绚丽火光冲出,腾空的烟火划破沉寂昏暗的苍穹。

“这边中草堂分堂的人马上会到,先歇一会儿。”王杰希道,“你们身上都有伤,不妨养几天再走。”

蒹葭面有倦色,抱着周泽楷的枪和包裹靠在树边,腕上系着的白绢沁出淡淡血色。肖时钦抱着生灵灭,瘫在地上,疲惫不堪。唯有王杰希和周泽楷,安静地站在一旁,脸上既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,也没有鏖战多时的疲倦。

中草堂的人马倒真是神速,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只见为首的人如风般奔过来,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,刹住的马蹄扬起尘沙。王杰希定睛一看,却是许斌。

他大感意外,“你怎么在这?” 

许斌连忙拱手,“自堂主离开,我便星夜赶往此地分堂等候消息,总堂那边有小高看着,并无不妥。”

王杰希点点头,看了看他身后的车马,让他把蒹葭和肖时钦带回去。许斌看看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周泽楷,便牵来两匹马。

也许是许斌顾及他们身上有伤的缘故,回程的车马慢了不少。

王杰希和周泽楷骑着马,慢悠悠跟在大部队后面。素白的月光洒了一路,马蹄踏着一地清霜,嗒嗒嗒响着,倒像踩碎了遍地琉璃瓦。

“我恍惚听见,”周泽楷轻声道,“有人吃醋了。”

“你倒是耳朵尖。”王杰希瞧着他飞翘的眼尾,笑道。

他想了想,笑意扩大,补充道,“是有那么一点想试试被你保护的感觉,不过现在倒是不了。” 

“为何?”周泽楷停马。

“像越窑瓷瓶那种美丽易碎的东西,我很喜欢,但我不会把它带出来走南闯北。”王杰希也勒马,抽出“灭尘”,凛冽寒芒映衬着澄澈月光,竟耀眼得不可直视,“可是刀的话,却强硬,锋利,好看到能要人命。”

周泽楷轻笑,眼波如水,“你就是喜欢刀一样的人。”

“错了。”王杰希把“灭尘”插回刀鞘中,悠悠道,“我只喜欢刀一样的你。”

他轻轻策马,继续赶路。周泽楷跟在他后面,慢慢走了一段,忽而喊住他。

他回头,只见周泽楷浸在月光里,一双明澈秀目清幽如林间春溪,白衣飘举仿若凭虚御风将归琼楼的天人。

周泽楷轻轻抬手,向他飞出一枚光华闪烁的东西。王杰希握在手心,摊开一看,却是一枚金错刀。

“最后一枚了,”周泽楷的语气满是遗憾,“就给你吧。”

“给我作甚?”

 “你忘了它是干嘛的?”

“轮回门主的剿杀令,我便是梦里也不敢忘。”王杰希哑然失笑,“难道周门主看上我这好头颈,准备挑个良辰吉日砍掉?”

周泽楷的目光落在他脖颈间,打量半晌,点点头,“是挺好的。”

“我看上你的命了,”他幽深瞳中盈满月光,笑意浮在唇边,“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。”

王杰希轻笑,望入他眼底,“异日登门取我性命,自当扫榻相迎。”

“记得把蒹葭还我。”

周泽楷掉转方向,挥鞭策马,直奔城郊外的轮回分坛。那比城中心的中草堂要近得多。他要马上赶过去,传信给江波涛等人报平安。

王杰希坐在马上,看着那一袭白衣消失在月光无垠的旷野中。他低头,手心的金错刀早被他捂得温热,浑然不似过往那带来杀戮的血腥讯号,倒像是一只小小的青鸟,为他衔来蓬山佳音。

“美人赠我金错刀,何以报之英琼瑶。”

他笑着摇摇头,把金错刀小心放入衣襟。中草堂的车马已在数十丈开外,他驱马飞奔,狂风平地起,尘沙和着月光一路追逐他的马蹄。

世间最后一枚金错刀,随着疾驰的马在衣襟里起伏跳动,跃入了他的胸口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一开始写金错刀,只是想吹一个美貌的辣妹楷(什么)

后来写着写着就歪了,很心痛,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

理智告诉我应该早早就弃,但是我的爱告诉我好不好另说至少填完土。

谢谢你们能看完这个糟糕的故事嘿嘿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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